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乌云遮住了她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。我将代她和所有同胞审判你的堕落。你愚昧无知。脑中尽存幻想,不知同伴之疾苦,不懂人体之脆弱。你轻信外人。被其巧言蛊惑,就要抛下同胞,满足私欲。你软弱无能。无力守护宝贵之物,无法决断已成之事。最后,堕天使福尔图娜,你杀死了你的同族,你杀死了我们的同胞。是你让她在痛苦中死去,是你让我们在冷漠中分离。以上种种,数罪并罚。宣判,铳决。福尔图娜,你可有异议!她低下了长有双角的头颅,合上了漆黑空洞的眼眸。不。这是罪人福尔图娜应得的惩罚。只是我恳请你。恳请你,让我也能向她一样痛苦。好。铳决执行。共计——带着血与火的气息,丑陋的铳弹就这样粗暴的轰入毫无防备的躯壳。少女的嘶声在荒野上鸣响,转瞬被黑暗的夜幕蚕食。她感觉撕裂的掣痛侵袭,温热的液体涌出。她感觉意识脱离肉体漂游,肉体向着深渊陨落。是吗,原来这就是菲娜最后的感觉吗。等等,不不不,不要走。我知道你受的痛苦是我的千万,我会追到你的身旁。第一铳。她回想起他对她们讲述萨卡兹的传言。第一任萨卡兹君王在荒野流浪,在他将死之时,是那位纯洁无知的萨科塔用驮兽的奶喂养了他。她未曾伤害她人,却背上了堕天的罪。那时,菲娜问她,驮兽的奶究竟是何种的香甜,她所承受的痛苦比她们多还是少,她是否后悔当初的抉择?现在她也已堕落,又是否有资格回答?第二铳。他探入撕裂的伤口,拽出染血的铳弹。他抚着她颤抖的身躯,将子弹重新上膛。他必要遵从她的意志,赋予期望的苦痛。第三铳。父亲将这把铳握到她手的里。它曾随你祖父征战,而后传于我手。你祖父说,它是武器,也是信仰。就如拉特兰和我们的光环与翅膀。只是现在它已然损坏,我也无力将它修复。这是不幸,也是幸运。正如你的名字一样,福尔图娜。父亲努力地摸了摸她的头发,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,又颓然闭上了疲惫的双眼。当有不幸,才有幸运。第四铳。……铳械轰鸣,灼热的液体爆裂开来,如滚烫的油桶倾倒在小腹,让她全身痉挛。她张大了嘴,舌头努力向外伸,却只能发出细碎的杂音。在濒临窒息中,异样的感觉却蔓延全身。她仿佛感受到了母亲般的怀抱。从地狱升入天堂,或由天堂坠入地狱。究竟是我陪着你,还是你在陪着我呢。她不断的奔跑着,终于追到了菲娜的身后,紧紧地抱住了她。无论如何,我们在一起了。终于,她的头颅倾倒,身体松弛,双臂也无力地横落在了地面。她露出着德尔菲娜死后的第一次微笑。剩余,一千二百五十三铳。
铳决暂停。拔铳检视。替换铳械。抵住胸腔。铳械制造是为了减少伤亡,却在漫长的斗争中失了它的本性。而今它重回拯救路途,竟为了身前堕天的少女。铳决继续。一铳,然后接着再一铳,是心跳的节率。沉闷的响声中,她的胸膛不断起伏着,身后的土地也随之颤抖。可她已听不到声音,她已感受不到痛苦。她只是如尸体般麻木地接受着这一切。啪。她的胸腔骤然凹陷了一块,回弹也稍微慢了丝毫。一根肋骨承受了太多,已然折断在反复的碾压之下。可铳决仍在执行,因为还要她继续担受,她还要继续偿还。第二根肋骨的断裂便来的理所当然。当胸中第三次传来清脆的响动时,她吸进了一口气,而后慢慢发出了细弱的啼哭,宛若早产的婴儿。那么,就从胸口移开,然后瞄准头颅。德尔菲娜缓缓将她的手臂松开,转过身来,将她压在身下。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双角。她们从未如此明晰地感受彼此的情感与意志。我不恨你,也不怨你。但我却没能将你带走。没能让你和大家在一起。好像是这样啊。那我可就要惩罚你了。我要你穿过草原与荒漠,度过严寒与酷暑,找到我们的应许之地。我要你以堕天之身,明晰别人的念想。我要你掌控铳械,保卫家园。我要你将我们的故事流传于世,让众人知晓我们的过去与未来。最重要最重要的是,我要你找到我认为最难吃的甜点,然后把它做成最好吃的给我。我会一直等你完成。你前面说的我都会照做到。可是我,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什么甜点啊。我之前做的你都说好吃。是么,那么前面的都不用了。我只要你能代我陪着他们。等你之后见到我,你要把我没看到的,没体会到的都一一讲给我。直到我满意为止。她缓慢却坚定地贴住了她的额头。锋利的角刺破了鲜嫩的肌肤。鲜血喷涌,溢满整个视线。她不再逃开,而是饥渴地吞咽着她唇齿中的液体。这本非你的罪。这已是我们共有的罪。我们共同偿还。最后一铳。晨光静默地透过云层,微风将薄雾吹散。她安详地躺在大地之中。泥泞的脸颊上,涂着晶莹的泪。审判终结。新生由始。——共计,三千七百一十六铳。